第 67 章(第1 / 2页)
塔娜去了一天也没有回来,孟无谙就在海棠树下等了一天。
她看着远处的天空,眼前经常突然出现一团黑障,隔了一会儿又消失。
今天天气不好,一整天都是阴天,没有晚霞。
坐在树下,什么都不想,放空地发着呆,已然是初夏,她又披着轻氅,所以即使是夜晚,也并不怎么冷。
她仰头看天,星星也没有出现。
身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温和的声音,对着她道:“小安,你看那繁星,好不好看?”
孟无谙怔怔地侧过脸去,只见居辞雁就坐在她身边,白衣胜雪、眉目如画,好端端地坐在她身边,仰头看着夜空,眼中有温柔又充满着希望的光芒在微微地闪烁,披散的青丝,柔顺地垂过颈肩。
“师父,今夜没有星星啊。”孟无谙看着他,像在面对着一件宝贝,声音也放得极轻极轻,生怕音量一高,便会将他震碎。
可他对她的话恍若未闻,也并不看她,只是固执地微笑着看天空,又问了她一遍:“小安,你看那繁星,好不好看?”
孟无谙无法,只得道:“好看。”
“与北泽的相比如何呢?”居辞雁仍然保持着观星的姿势,脸上的笑容却渐渐褪去。
孟无谙凝眉,张了张嘴,喉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,说不出话来,最终无言,只在心里喃喃:逢安的星星,最好看……
可他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答案,话锋一转——“那你为什么,不留在这儿,而要丢下师父去北泽呢?”
孟无谙心里大骇,心脏像是被一箭射穿。
居辞雁紧接着转过头来,他终于转过头来,眼神沉静,默默无言地看着她。
四周的黑暗,潮水一般,将孟无谙裹挟、吞噬。
早晨,听到脚步声,孟无谙悠悠转醒。
鼻尖一阵酥痒,她用手去摸,原来是一朵细小的海棠,掉在了她的脸上。
终于开花了。
想起昨夜的梦,心里面空荡荡的。
她竟在海棠树下睡了一晚。
扭头看向脚步声的来源,是塔娜,带着崔南珠回来了。
崔南珠穿得利落又素净,脸上也多了些风霜侵扰的痕迹,不似从前那般肌肤细嫩、衣着松垮,她凝眉看着孟无谙,眼底情绪晦暗,又呼之欲出。
塔娜上前,将孟无谙扶起,她倒了两杯茶在石桌上,好让她们交谈。
孟无谙和崔南珠分坐两侧,彼此打量对方。
一段不合时宜的沉默之后,孟无谙先开口了,恭恭敬敬地唤她:“崔姐姐。”
她们并不很熟,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,也只有“居辞雁这一共通的联系,小时候她只叫她老板娘,出去外面历练了几年,再相见时,竟也能顺顺畅畅地叫她一声“姐姐”了。
“你终究还是回来了。”崔南珠道。
她劝过她,虽然早就知道劝不住、瞒不了。
“我只想知道,师父……师父他……”孟无谙两手握着茶杯,犹犹豫豫,还在斟酌着用词。
“死了。”崔南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,不见她把后话说出来,便干脆利落地打断。
话音未落,她自己也在惊奇,竟然能这么平静地将事实说出口。
三年了,也许她已经放下。
茶杯温度灼烫,孟无谙听了这话,手一松,那杯子上的温度便离她远去,指腹在空气里好像又重新变得寒凉了。
一旁的塔娜担忧地看向孟无谙,却见她面容平静,并无异样,然而她不知道,这平静的表面下,又蕴藏着怎样惊骇的波澜。
“什么时候?”她开口。
“你走后不久。”崔南珠道。
孟无谙静静地等,等着听到她离开逢安后发生的一切经过。
崔南珠面无表情地看着孟无谙,看着这个三年前,还只是个不谙世事小丫头的姑娘,这个居辞雁用生命去怜爱的姑娘。
她并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,崔南珠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点比不上她。
可感情这种东西,是最没有道理的。
于是她喝了口茶,开始缓缓讲述:“你离开前夕,他就已经病入膏肓,甚至于隐冰丹都再压制不住,他只是凭着毅力强忍着,内体已然被毒素侵噬,一直到听到车夫被换、你可能遇到危险,受了刺激,终于支撑不住,日日呕血,两天后,便去了。”
“那他收到我给他寄的报平安的信了吗?”孟无谙问道。
崔南珠犹豫了片刻,她要怎么说:孟无谙寄来的信,他一眼也未曾看得……她不喜欢撒谎,同时出于一点隐晦的心思,她很想要说出来,可是说不出口。
孟无谙察言观色,已然知道答案—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都在为了她而忧虑吗?
“你放心,他走得很安详,因为知道贺承霄会去救你。”崔南珠道。
“贺承霄?”
崔南珠又把居辞雁和贺承霄的会面经历说了一遍。
孟无谙了然,怪不得,贺承霄会知道她的去向,怪不得,他会有忘情水。
可是居辞雁,为什么要骗她?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为什么还不让她留在身边侍奉,还要将她送去北泽,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北泽会经历些什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