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（第1 / 2页）

早春。

A城，东区法院，第一审判庭。

“王德发的辩护人，你的辩护意见认为，在这起电信诈骗案中，被告人王德发，不应当承担任何刑事责任，是吗？”

“法官，我是说，他的行为不应当认定为电信诈骗罪，被告人王德发并不是全程参与者，只是中途参与，在公司中所处的地位是最底层的，在本案中所处的地位也最轻，他不作为主犯，仅仅只是冒充被告人的男朋友，他和其他被告人一样，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违法性。且被告人积极主动配合案件调查，态度良好。”

……

历尽一个多月的庭审终于结束了，付霖长叹一口气，放空思绪几秒，脑子回来开始整理案卷资料，本来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电信诈骗案件，但他没想到对方辩护人如此难缠。

说什么来什么，阮西衔在庭审记录上签完自己的名字，转身走到公诉人面前。

“刘检，辛苦了。”阮西衔弯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，又到付霖面前：“付检，辛苦。”

付霖抬起头，看向阮西衔，对方的辩护律师。

圈子里一直开一个玩笑，说阮西衔不应该当律师，而是去做明星，更好笑的是，原来是真的有一个机会邀请他。

当时阮西衔代理的案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天价解约案，刚下庭，对方当事人就跑过来向阮西衔抛出橄榄枝，最后被阮西衔拒绝了。后面有人追问他为什么不进娱乐圈，他的回答是：当明星哪有当律师赚钱多。

当大明星当然比律师赚钱，只是回答多了，大家觉得他敷衍，也渐渐地不提了。

付霖回握了他，嗯了一声表示回应，又低头整理东西了。

阮西衔对他的反应愣了一下，但很快刘检开口道：“阮律不愧是A城的大律师啊，你的辩护意见很精彩嘛。”

“不敢不敢，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。”阮西衔语气谦虚，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。

刘检在职场待久了，自然明白对方内心是不是真的谦虚，他没有追问下去，看见付霖将资料整理得差不多了便对阮西衔说：“哈哈，这两周案卷资料也挺多的，我先和小付回去整理了，那阮律师，回见。”

“回见。”

付霖将资料整齐放入公文包，和刘检一起离开。

回去的路上，刘检看着付霖安静的样子，想到刚刚尴尬的那一幕，本来不应该多问的，但他忍不住开口问：“付霖，你讨厌阮西衔吗？”

付霖对阮西衔这个人谈不上讨厌，只是一个多月接触下来，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八面玲珑的人。

“不讨厌。”

“唉，付霖啊，我知道你们这些刚投身法律行业的人，一开始都是一腔热血，满身正义，所以你们对阮西衔的行事风格是不喜欢……”

付霖听见这一番话，发现刘检察官似乎不像讨厌阮西衔的样子，刚刚那一番交谈还称得上是喜欢，于是开口：“那您觉得，阮西衔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“呵，这可不好说啊，之前我带了一批实习生去参与一个案子，我们作为公诉方，人证物证都清楚地指明了嫌疑人违法犯罪的事实，那时候辩护人也是阮西衔，和今天一样，从立案到结束，我们僵持了非常久，但有人庭审一结束就回来对阮西衔破口大骂，恰好阮西衔来检察院送点资料，全被他听了去。”刘检说了一半就忍不住笑了。

“然后阮西衔视他们的谩骂，送完资料经过的时候，轻飘飘地说了句，幼稚。”

付霖一听，脑海就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个骄傲自负的形象。

“我们都懂，阮西衔死嗑案子不过是为了自己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，但有些底线是不能打破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刘检。”

车子缓缓驶入检察院大门，他们从车上下来后，刘检拍了拍付霖的肩膀：“加油啊，年轻人。”

付霖向刘检轻轻地鞠了一下躬，目送这位已经满头白发的前辈离去，而在他的头顶上，红色徽章鲜艳夺目。

……